咖啡因上癮

《4》
－吉伯布萊一開始便以「紅蘿蔔！紅蘿蔔！」取笑安雪麗的紅頭髮，而結結實實被安用寫字石版猛敲了頭，從此結下樑子。安總是對吉伯不理不睬，後來雖然還是成了好朋友，但兩人一見面就抬槓，吉伯有好幾次想向安表明他的心意，但安老迴避這個話題，其實吉伯非常關心她，好幾次主動提供幫助，只可惜安不接受他的感情。無奈之下，吉伯悲傷地向安告別，到外地去上醫學院了。

吉伯臨時被調離上海，到蘇州支援，我和玖安陪著他到上海火車站搭車，車站大廳擠滿了賣票的個體戶，南京南京，杭州杭州，楊州楊州，姑娘你們要到哪裡？我們被人群包圍，到處都有人想知道我們要去哪裡。

來蘇州看我啊，才不到一個小時的車程，很近，放假來找我玩啊，別忘了我，吉伯輕鬆地說，眼光緊緊跟著玖安。玖安沒有說好，只說看看時間吧！

也許脫掉玻璃鞋之後，會失去分辨王子的能力，玖安遲遲沒有提起要到蘇州看吉伯。我和玖安恢復以前的日子，兩個女人吃飯逛街喝咖啡，她一路走一路拍照，相簿堆得好高，我知道她還沒有痊癒，也沒有忘記摩根哈利。

有天吉伯打電話給我，人在上海，放假回來，找不到玖安。
『我找不到她好幾天了，妳知道她在哪裡嗎？』吉伯的聲音聽起來很焦急。
『真的嗎？我不清楚耶，最近幾天工作忙，沒什麼聯繫。』我回答。
吉伯見了我，沒見著玖安，她的電話一直撥不通。我和吉伯在新天地的東方魅力餐廳碰面，這是玖安帶我來的餐廳，菜色不錯，味道可以，價格也合理，後來成為我和玖安、吉伯的聚會所。吉伯瘦了一些，蘇州的工作多，壓力很大，他說著工作上遇到的問題，我忽然間覺得像是回到台北，下班之後和朋友相約，在熱鬧新潮的東區餐廳碰頭，聊著豬頭老闆，還有做不完的工作。

你真的喜歡玖安嗎？我忍了整晚的疑問脫口而出。
吉伯不好意思，頻頻挪動雙手擺放的位置，啊，對啊，他還是鼓起勇氣回答我。
那你要加油喔，玖安以前遇過很不好的男人，談了很難過的戀愛，所以對男人沒信心，我解釋。
感覺得出來，所以我也不想逼她，慢慢來，我不急，吉伯害羞地笑了。
我以為沒有一頭紅髮的玖安，一樣會有安雪麗的好運。

幾天以後，玖安自動出現，眉宇間充滿嫵媚，我從沒見過她這個樣子，很迷人。
摩根哈利追來上海了嗎？我劈頭問。
玖安曖昧地笑，沒有回答。
如果摩根哈利沒有因為距離而放棄，那之前的冷淡是為什麼？
玖安說他工作忙，前陣子常出差，大概是她自己誤會了，以為他不理她。我看著玖安自說自話的模樣，心中明白她並沒有脫下玻璃鞋，難怪張著眼也看不見吉伯。

摩根哈利到上海來出差，玖安陪著他幾天，連電話也不接，玖安甜蜜蜜地帶他遊上海，翻著相簿，隨他挑要到哪個景點去遊覽。
沒辦法，我離不開他，我相信他也離不開我，玖安笑得好得意。
然而，出於直覺我並不看好摩根哈利王子後續的表現，很不幸我料中了，王子回台灣之後又巡迴演出失蹤記。

也許他當初只是想找個免費的地方住吧，我狠心刺激玖安。
吉伯來電邀請我和玖安到蘇州去玩，帶妳們去吃好吃的魚頭火鍋，吉伯在電話的那一頭熱切地說，我替玖安答應了，訂了日期，她卻不願意去。
難道妳非要吉伯寫一百封情書，才能證明什麼嗎？我問玖安。
也許一百個等待可以讓吉伯死心吧，玖安回答我。

吉伯偶爾來電，說起蘇州的天氣，還有工作，每次都會問玖安好不好，身體健康嗎？工作順利嗎？開心嗎？我問吉伯為什麼不直接打給玖安，吉伯說等玖安痊癒了，就會自己打給他，他可以等，他不急，慢慢來。

玖安照常找我吃飯喝茶看電影，逛街散步，照樣一路走一路拍照，日子一天天過去，上海的台灣人愈來愈多，相片又疊了好高。一天，玖安接到電話，摩根哈利要到北京出差，問玖安要不要同行。
妳看妳看，我就知道他找我並不是只為了找個免費的地方住，玖安反駁我先前說過的話。
玖安開心地準備北京之行，把一本一本的相簿都裝進行李袋，啦啦哩啦啦，哈哈哩拉，邊收拾邊快樂地哼著歌，卻在行前接到取消的電話，摩根哈利不來了。

玖安提著一瓶酒來找我，不會喝酒的她喝了很多，邊笑邊哭，邊吐邊說話，嘴巴停不下來，像第一次見面那樣，對著我猛講心事，說起石頭，上帝和難題，說起摩根哈利和那段美麗的回憶。

『因為貪戀著他的專寵，所以情願不快樂，情願被禁錮…。』玖安哽咽地說，『我問我自己，我要什麼，我什麼都不要，我想要給他沒有罣礙的愛，沒有負擔的愛，他可以愛我，可以寵我，但不必負擔我，不必給我什麼。』
但是，怎樣才能愛得沒有罣礙呢？玖安醉眼迷離地問。
玖安沒有一頭紅髮，也許不像安雪麗，會遇見英挺成熟的摩根哈利，會有痴心等待著她的吉伯。

（本文完）
（本文原載於《雙城故事》一書，咖啡因（即珈琲因）著，小知堂文化出版，http://www.wisknow.com/version/adver/coffee/index04-2.htm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