綠對我很好,或者該說,綠對人都很好,尤其是女人。
對綠來說,女人是完全不同於男人的生物,纖細柔軟易碎,要處處呵護,小心碰撞,跟綠交往,會讓女人變懶惰,還好我並不討厭變成一個懶女人。

那天晚上之後,桑來過幾次電話,幾個月過去了,我們沒有再見面,只是互相問好,氣氛意外地和諧,沒有尷尬,也沒有眼淚,桑的聲音從遠遠的那一頭聽起來,每次都像是剛剛旅行回來的人,有點倦,但是還滿愉快的。

有天晚上我忽然接到高中同學林的電話,我跟林很久沒聯絡了,他打電話來問我一個老師的下落,順口問起我知不知道桑住院的消息。

啊,桑住院了?怎麼回事?我問林。
聽說是車禍,應該是在三總,軍人都住三總吧。
怎麼回事?怎麼我會不知道呢?桑沒有說,上星期還打過電話的…怎麼不跟我說呢?我心裡想著,桑是不願意讓我擔心,還是…我已經不在桑的重要名單裡了?
是啊,我這樣對他,也怪不得他了…我再不是需要常常保持聯繫,隨時告知最新訊息的人了…

我打了電話給桑,他在醫院,還好,只斷了一隻腿。
我沒有問他為什麼不聯繫我,桑也沒問我為什麼知道車禍的事。

猶豫了半天,我還是去醫院看了桑,桑看起了憔悴了許多,但是氣色看起來不錯。他一看到我來,立即展開了一個熟悉的笑容,從桑黑亮亮的眼睛裡,我知道桑已經復原了。我的桑癒合能力愈來愈強了,愈來愈能抵擋生命的寒冬,我真不知道該開心還是難過。

那個月我有空就去看桑,他喜歡人陪,一向多話的他反常地老要我多對他說話。見桑的大部分時間,他會拉著我的手,聽我東說西說,我說了很多話,工作的事、生活瑣事、笑話、夢話…什麼都說,就是不說我跟綠,我有時甚至胡說八道,夢話連篇,但是桑都會很仔細地聽,他喜歡一邊抽煙菸一邊聽我,也喜歡看怕火的我笨拙地為他點煙,看我不太會用打火機,他會笑,笑得像高中記憶裡的桑。

有天桑說很想洗澡,問我可不可以幫他。開刀以後桑都是用毛巾揉擦身體,還沒去過浴室洗澡,他說癢癢的不舒服,想好好洗個澡。
猶豫了一分鐘吧,我推著坐在輪椅上的桑進了浴室。
浴室很小很擠,輪椅進來之後就不太能伸展,但是沒有辦法。桑很高大,我沒辦法撐住他的重量,我脫去桑的衣褲,桑打著石膏的腳壓靠在牆壁上,我開始幫桑洗頭,桑的頭髮濃密黑亮,我用指腹輕輕柔柔地按摩著他的頭皮,這樣舒服嗎?桑閉著眼睛笑著,說妳洗頭的功夫真好,可以開業了。
浴室好像忽然變大了~牆壁好像後退了,天花板是不是不見了,眼前的桑怎麼愈長愈高大了呢?

桑的皮膚細滑,黝黑健美,厚厚的胸膛,壯碩的手臂,我從桑的脖子開始順著身體的曲線為他打上香皂,沖水揉開泡沫,指尖、手心上的觸感熟悉又陌生,這身體我好像曾撫摸過,應該,是在相愛的時候。我握住他的男性器官,他有點興奮,我為它打上香皂,輕輕地抹擦,小小的浴室裡,水花濺濕我的衣裳,桑坐在輪椅上,吻了我。

那是我們最後的一個吻,也是最純情的一個吻,嘴唇問候嘴唇,輕輕碰觸,卻停留良久。
桑出院以後,我們愈來愈少見面了,但還是時常保持電話聯繫。

桑退伍之後很快地找到工作,工作忙碌的我們更沒機會見面了。偶爾桑會利用外出拜訪客戶的時候到公司來找我,短短的見面時間,除了互相交換近況,吐吐工作的苦水,也沒能再多聊些什麼。

(未完待續)
(本文原載於《高潮咖啡因》一書,咖啡因(即珈琲因)著,小知堂文化出版,http://www.wisknow.com/version/adver/coffee/index04-3.htm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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